1991-2010 一梦二十年(慢慢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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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楼] vitas
[资深泡菜]
10-12-16 12:57
1991-2010 一梦二十年
前言 一 看过一个心理测试,大意是如果给你个机会回到从前,你希望回到哪个阶段重新开始,进而改变你的生活。我的回答是不想有任何改变。并不是因为我目前的生活完美。生活总伴随着太多这样那样的痛苦失意,就像张爱玲所说,华美的袍下爬满了虱子。但我一直有种信念,人生是太精密的系统,对过去最细节的纠正,都会带给整个系统巨大而无法控制的影响。德国有部电影《劳拉快跑》讲了类似的情节,蝴蝶效应也说着这个道理。于是,我不想改变,不想为了寻回路上错过的某个风景,而找不到回来的路流落它方。我对现在的生活,对现在的自己太熟悉了,日久生情了。至于那些不如意与缺憾,我认了。不认又能如何? 所以,在我眼里,这二十年的所有事,无论好坏,它们必定发生,并且一路把我带到今天。只是有时,我会突然很想念自己,不在此时此刻的自己。 二 想断断续续做个回顾的念头,起因于无忌论坛上网友starwanderer让我感动的回忆。有时我会后悔,这样的回顾应该早些动手。其实早意淫着写一本书,甚至连书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意淫》。那会是记录一个自认怀才不遇的小青年到小中年最终安静认命的心路历程,以及途中所有那些近似于理想的意淫念头,我觉得这应该是件有意义的事。 后来却发生了一件意外,多少改变了我的状态,也让我失去了原本珍贵的心态。我莫名其妙地获了一个奖,拿前辈刘宇的话说,在自己从业的小范围内“一夜成名”。虽然我从没觉得如此,但还是有些沮丧地发现,再写那本计划中的小书已经不太可能了。比如,不怕大家笑话,我曾不止一次意淫获奖后发表感言的情景,而当这真的成为现实,感觉却没有意淫中那么迷人。我不想说,梦想的落空与梦想的实现是人生悲剧的两端,这也太矫情了。但这件事确实破坏了我的整个状态,失去了叙述的基础。 我曾经很投入地看去年的快乐女生选秀节目,发现了一个道理。喜欢上一个歌手,只会因为,他(她)的歌中唱出了我的忧伤。否则,那些在台上蹦来跳去的俊男靓女们,他们优秀或者下作,和我有什么关系? 终于下决心做个回顾,除了归根结底的自恋,更在于一个期望,也许我的讲述也能让大家偶尔共鸣,进而告诉彼此,我们并非独自忧伤。否则,所有人都会鄙夷地想:vitas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另外,记录下自己的细碎平淡经历,也是记录下这个有意思的时代在人群中的一片反光。越多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就越能拼出这个时代的面目。对这个时代的形容,没人能比狄更斯说得更好。 我会努力真诚。 ---------------------------------------------------------- 一九九一年 一 1991年,我上了大学。上大学前面省略了“考”字。因为我并没有经过高考,而是直接保送到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时校名改成北京外国语大学。 保送的事很偶然。我所在的高中名叫北京铁路职工子弟第二中学,一所铁道部重点中学,大致相当于北京市的区重点,位于三里河。当时小范围流传着一句顺口溜:铁一土,铁二洋,铁三净出大流氓。我那一年学校第一次有重点大学的保送名额,好像叫“委培定向生”,不仅保送大学,就连毕业后的单位也直接确定,学费也由委培的单位出。通常学校并不希望将这样的保送名额给成绩很好的学生,而更愿意留给中游或者有些关系的学生,至少可以提高升学率。 因为受家庭影响,高二后我选择了文科班,成绩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准备报考的就是北外英语或者德语专业。而同学间传言这次分配到学校保送名额中,恰恰就有德语。更有传言名额已经被班上校领导的公子预定了。既然一切符合我的志愿,我还是主动找到老师要求了一下。后来几经辗转,发现原来是误传,保送名额确定为西班牙语定向国际台,波兰语定向单位忘了,捷克语定向※※※※※※※※※※※※※※※※※※※※※※※※※※※还不错,以后应该是驻外当武官。就这么选择了捷克语。当时自己还很单纯,不仅没有什么跳槽的概念,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一切听家长的,觉得国际台出国机会很少就放弃了西语,其实学西语用途肯定会更广一些,毕业时毁约就是了。毕业时不少定向单位不太好的同学也正是这么干的。 但如果是那样,命运不知道又会把我带到哪里?不知道我会遇到哪些全然不同的人和事,反正肯定不是把金色布拉格简单置换成探戈斗牛那么简单。更不知道我会不会同样偶然在某种境遇和心情的合力下,喜欢上摄影。 (待续) |
[5 楼] 戈多
[陈年泡菜]
23-10-18 21:18
有趣
发布自 色影无忌小程序 |
[4 楼] ddxx2000
[资深泡菜]
23-10-18 20:00
摄影人的故事~ 等更新
前几年刘总英年早逝 ,一朋友曾受邀帮他遗孀、女儿处理业务 |
[3 楼] 戈多
[陈年泡菜]
23-2-24 15:43
好故事,中间竟然隔了一轮。请继续。
话说湖南大学图书管理员很久没出现了。 戈多 编辑于 2023-02-24 15:44 |
[2 楼] vitas
[资深泡菜]
23-2-23 18:20
二
想断断续续做个回顾的念头,起因于无忌论坛上网友starwanderer让我感动的回忆。有时我会后悔,这样的回顾应该早些动手。其实早意淫着写一本书,甚至连书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意淫》。那会是记录一个自认怀才不遇的小青年到小中年最终安静认命的心路历程,以及途中所有那些近似于理想的意淫念头,我觉得这应该是件有意义的事。 后来却发生了一件意外,多少改变了我的状态,也让我失去了原本珍贵的心态。我莫名其妙地获了一个奖,拿前辈刘宇的话说,在自己从业的小范围内“一夜成名”。虽然我从没觉得如此,但还是有些沮丧地发现,再写那本计划中的小书已经不太可能了。比如,不怕大家笑话,我曾不止一次意淫获奖后发表感言的情景,而当这真的成为现实,感觉却没有意淫中那么迷人。我不想说,梦想的落空与梦想的实现是人生悲剧的两端,这也太矫情了。但这件事确实破坏了我的整个状态,失去了叙述的基础。 我曾经很投入地看去年的快乐女生选秀节目,发现了一个道理。喜欢上一个歌手,只会因为,他(她)的歌中唱出了我的忧伤。否则,那些在台上蹦来跳去的俊男靓女们,他们优秀或者下作,和我有什么关系? 终于下决心做个回顾,除了归根结底的自恋,更在于一个期望,也许我的讲述也能让大家偶尔共鸣,进而告诉彼此,我们并非独自忧伤。否则,所有人都会鄙夷地想:vitas是死是活是好是坏,和我有什么关系? 另外,记录下自己的细碎平淡经历,也是记录下这个有意思的时代在人群中的一片反光。越多的人做这样的事情,就越能拼出这个时代的面目。对这个时代的形容,没人能比狄更斯说得更好。 我会努力真诚。 ---------------------------------------------------------- 一九九一年 一 1991年,我上了大学。上大学前面省略了“考”字。因为我并没有经过高考,而是直接保送到北京外国语学院,毕业时校名改成北京外国语大学。 保送的事很偶然。我所在的高中名叫北京铁路职工子弟第二中学,一所铁道部重点中学,大致相当于北京市的区重点,位于三里河。当时小范围流传着一句顺口溜:铁一土,铁二洋,铁三净出大流氓。我那一年学校第一次有重点大学的保送名额,好像叫“委培定向生”,不仅保送大学,就连毕业后的单位也直接确定,学费也由委培的单位出。通常学校并不希望将这样的保送名额给成绩很好的学生,而更愿意留给中游或者有些关系的学生,至少可以提高升学率。 因为受家庭影响,高二后我选择了文科班,成绩一直是班里的第一名,准备报考的就是北外英语或者德语专业。而同学间传言这次分配到学校保送名额中,恰恰就有德语。更有传言名额已经被班上校领导的公子预定了。既然一切符合我的志愿,我还是主动找到老师要求了一下。后来几经辗转,发现原来是误传,保送名额确定为西班牙语定向国际台,波兰语定向单位忘了,捷克语定向※※※※※※※※※※※※※※※※※※※※※※※※※※※还不错,以后应该是驻外当武官。就这么选择了捷克语。当时自己还很单纯,不仅没有什么跳槽的概念,更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么。一切听家长的,觉得国际台出国机会很少就放弃了西语,其实学西语用途肯定会更广一些,毕业时毁约就是了。毕业时不少定向单位不太好的同学也正是这么干的。 但如果是那样,命运不知道又会把我带到哪里?不知道我会遇到哪些全然不同的人和事,反正肯定不是把金色布拉格简单置换成探戈斗牛那么简单。更不知道我会不会同样偶然在某种境遇和心情的合力下,喜欢上摄影。 二 选定捷克语,顺利通过了面试。还记得考官问起布拉格之春事件。正好头一天北京青年报有回顾报道,我碰巧看到,回答就还算流利。回想起来,当时面试前竟然没想到要专门了解些捷克的背景,让现在的我实在很难理解。只能归结于当初自己的天真,或者叫无知吧。 通过了北外的考试,没想到家庭背景引起了麻烦。我的母亲是※※党派成员,流落在党组织之外那些年,在姚姨的窜掇下,加入过民盟。定向单位审查档案时发现了这个问题。实际上,当时老妈已经是所在单位的党委※※,党委※※不是党的人谁是党的人呢。解决办法有两个,一个是说明情况,估计就解决了。另一个就是以自由人的身份在北外学习,毕业后自己找工作。我被折腾怕了,还真有点担心万一定向单位以后强行给我找个老婆怎么办?就顺势选择了第二个方案。 三 大学入学报到前,俺娘算是完成了陪读的任务,终于可以去陪伴在国外工作的老爸了。他们一生分开的时间太多,早该团聚。离开那天我还记得,自己突然有些发烧,没去机场送她。在皇亭子宿舍西门,我拍了拍离去的车窗玻璃算是向老妈告别。这个动作,很深地留在我的记忆里,也许代表着少年岁月的终结吧。我一个人,开始了大学生涯。 名叫安强的朋友一定要陪我去北外报到,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只因为他把我当做朋友。安强话很少,高一第一次期中考试,我第二名,他是第三名。后来在※※※的夏天,他随着众人在会城门北蜂窝路口围观,形势混乱时躲进路口的邮局,可惜离路口太近了,被追进去的一棒子打昏了,头上留下一个浅浅的疤痕。醒来后,安强就有了心事,一直对我念叨,他曾经去市中心广场看热闹的,会不会被监视器拍下来?会不会突然被抓走?就这样,学习逐渐下滑。因为有绘画基础,高考后还是上了北京建工学院的大专。当年有句话“好女不嫁建工男”,但当我在北外虚度着光阴时,每次和安强聚会他基本都黑着眼圈,因为要没日没夜地做图。现在,房地产业那么发达,那些好女们不知后悔了没有。起码我知道,嫁给安强的女人,肯定会是幸福的。现在,我们失去了联系。 大学毕竟不同于中学,得以见识不同的同龄人,同样踌躇满志,处在成熟与稚嫩之间。 我被分配在北外5号楼121室,一房间5个人,同专业的在对面105室还有5个。一个报到后就把吉它挂在墙上,应该是文艺青年。一个很殷切地与大家打招呼顺便问问你爸妈是做什么的,一个在一起打扫教研室时,在一台打字机上抚了几下漫不经心地说,“嗯,法文打字机”,吓得我们这些英文还没学好的大气不敢出。 总之,面对这样一个全新的环境,我准备好的优越感荡然无存。必须一提的是,北外是女多男少的学校,让很多外校同学艳羡。而我们帮助创造了北外一个惊人记录。我们入学那一年,有三个班,竟然都是秃头,没有一个女生。土耳其语专业、波兰语专业还有就是捷克语专业。东欧语系悲惨地三占其二。这么多年过去,我已无法分清,这在多大程度上影响着我们大学生活。 [2010-12-18 19:38 补充如下] 四 回首大学四年,不仅乏善可陈,可算劣迹斑斑。入学后,因为对捷克语没什么感情,每天捧着本厚厚的柯林斯双解词典苦学英文。以至于系主任有一天很善意地找到我说:“如果你真那么想学英文的话,可以退学重新高考嘛。”听着像是劝退,其实真是为我好。可见我当时的状态。 退学是不能考虑的,只好捡起捷克语课本。为了说服自己很刻苦很努力,我还做过夜晚熄灯后,拿着课本跑到北外校门口的路灯下借光苦读的荒唐事,那场景好感人,真是回忆录的好素材。 我一以贯之,没有大的愿望,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总之,傻呼呼的。但可能像大富翁游戏里阿土伯的口头禅,“憨人有憨福”,有时机缘巧合运气不错,而每当就要沉沦,又总有些救命的稻草适时让我抓住。总之,幸存至今。 小学升初中的那两年,父母也都在国外工作,我竟然独自考上市重点中学,很给他们挣面子。原因很奇特,只因为我把爹妈的外国纪念邮票拿到学校显贝,结果弄丢了不少,害怕他们回国发现了责骂,就很幼稚地想,如果考上个好学校,应该能够抵消一些过错吧。于是,在小学考初中前那些日子,我每天和照顾我生活的姥姥一起去铁路总医院门口的小卖部买5瓶北冰洋汽水,倒在一个大雪碧瓶子里,刚好1.25升。夜里苦读时,每完成一道题,背会一个知识点,就奖赏自己一口。就这样,每天5瓶汽水把我送到北京师院附中。 完成了预定任务,我合乎逻辑地刀枪入库马放南山,加上没有家长督促,初中第一次期中考试,我的数学只得了23分,英语因为有朋友何锋在考试时的帮助,勉强及格。我不能怪他,他尽力了,毕竟自己也只得70多分。父母终于在我即将坠入悬崖的关口任满回国了。他们震怒之下扔掉我一副围棋,开始挽救我。我的努力总有一部分相当具有象征意味和喜感。比如,为了补英文,我开始认真抄写张道真厚厚的英文语法书。那本书好象是我不告而取借合住一套房的刘菲姐的,并在内页上自歁歁人地写下:革命胜利后再还。 顺便说一下,那时偶尔能见到刘菲姐的男朋友刘晓光,两个人都是研究生。他们搬走没多少年,突然在电视上看到一个头衔是北京建委副主任的人,竟然是他,当时也就三十出头,不知道该有着怎样的传奇经历。那年,北京市还有个副市长叫宝森王来着。后来偶尔曾再搜刘晓光的名字,好象已经弃政从商,貌似某某集团董事长。 五 说到邻居,当时同住皇亭子宿舍13号楼5层一套房子里,还有段大爷和韩姨。韩姨是丰台教师进修学校的政治老师。段大爷是摄影记者。当时,乃至多少年后,打死我也想不到,自己也会干上摄影记者这行。他们两个儿子年龄和我相仿,只记得他们向我吹嘘:俺爹的相机比小汽车还贵。当时我一万个肯定他们是在吹牛。而自己当上摄影记者后才知道,原来情况属实。 类似的情况还发生在我初中时,班里有个爷爷参加过※※的的※※※※,说起他的耳机要200多块钱。那可是当时普通人家不止一个月的工资啊,打死我也不信。嗯,大家现在都知道,其实他说的是真的。说到※※※※,小学时上过一个课外英语班,有个玩在一起的普通同学竟然是刘伯承的孙子。在后来生活中接触的高干后代不适合在这里回忆了。但回想起来,感觉当时的社会大环境并没有给权贵的后代展现更多特权的机会,他们更大程度上是一种低调的孤芳自赏式的奢华,与普通人别无二致的外表下,默默积攒着能量,痛苦等待着机会。这种情况好像在90年前后突然有了惊人的改变。社会不可阻挡地步入商品经济时代,权贵后代的优势展现得淋漓尽至,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人,终于走到了金库的大门前。在这之前,那把金钥匙,大多时候只供他们显贝显贝而没有太多实际的意义。 跑题了,还是回到地球,回到平民vitas的大学生活吧。虽然真的乏善可陈。 (0) (0)只看该作者 |